冷冽的冬天,兩個大男人在餐車前吃著關東煮。離阿元出院已經過了半年,已經回到工作岡位的他,已不在顯得頹廢。
「進展還行吧!」見阿元欲說還休,自己還是先打破了寧靜。一時半會沒任何聲響,其他客人嘻嘻哈哈討論著周末要去哪裡,兩個已邁入中年的男子與他們形成鮮明的對比,心裡感嘆著青春真好。
阿元默默點開了手機裡的訊息:
你沒機會了,離我女兒遠點,我女兒可是相當搶手的,你這破銅爛鐵離遠一點。
還有張照片,是小芬從一台進口車下來的照片。
心情很沉重也相當氣憤,「這誰傳的。」,阿元扔靜靜地毫無生氣看著眼前的關東煮,沒任何一句話,一片死寂感。
嬉鬧聲與歡樂感如海浪一陣一陣朝我們這邊傳了過來,心情顯得更加沮喪。
阿元嘆了口氣,「心情現在好多,只是希望有朋友陪著我。是小芬她爸傳給我的,這半年來從她爸知道我還在追她後就不時會傳這種照片給我。」
「那…小芬知道嗎?」
阿元搖了搖頭,喝了口湯,緩緩吐了口氣,是在緩和情緒吧!
「她有跟我講過醫院裡有醫師在追她,且不在意她離過婚。」,我驚愣,自己也靜了下來,這情況完全不曉得如何接下去,拍了拍阿元的肩膀,再一次陷入靜默…。
兩人沒對談,卻能深刻感受到阿元心裡的難受,有些話不是不願說不出口,而是有些事只能自己承受。
「謝啦!今天特地來陪我。」阿元道謝著,自己淺淺一笑,互相道別,背影相當落寞,路燈拖長了孤單的影子。
一日,阿元在社群網站PO文邀大家露營,露營並非重點而是照片,貼文裡面有阿元與小芬合照。
死黨紛紛留言參加,那天也特地排開假日值班。
平日繁忙得工作好友們鮮少有機會聚在一起放鬆地聊天,那感覺很好,大家各自拿出自己準備的東西,有人煮東西,有人搭帳篷,彷彿回到了學生時期。
然而主揪人阿元一人忙東忙西,唯獨小芬一人坐在一旁,不僅沒有幫阿元也沒加入其他人準備東西的行列,一個人像女王般孤傲地坐著,對於阿元呼來喚去。
大夥看在眼裡,心裡想著,嘴上刻意講著其他東西……。
即便呼來喚去,阿元臉上也未曾有過不滿的表情,總是掛著笑容。
「阿元,你們……」,自己還是忍不住開了詢問。
拍了拍我肩膀,那笑容很勉強,阿元不說我也看得出來,「兄弟沒事的。」,話落阿元又去忙,很刻意。
準備差不多,大家開始烤肉聊天,吃著朋友帶來的甜點,邊聊著各自目前的生活,當然抱怨工作免不得,上司的無能,客人的無知,以及過去開心的過往。
每一件事,有歡笑有抱怨,說不上為什麼,卻有種不願這一刻便這樣結束的不滿足感,每一個人,中年變胖又或者減肥成功,每個體態的變化都能說很久,過去強壯無比六塊腹肌如今團結變成當初覺得誇張的大肚男,還有個朋友在以前很胖卻是當場唯一一個體態變好變壯,每個人都投以羨慕眼光,而身旁的女友或者老婆都對自己搖了搖頭,實在好不暢懷啊!很簡單,卻覺得滿足,生活不就是如此嘛!
帳篷傳出了爭吵聲,打斷了歡樂的氛圍,小芬火冒三丈衝了出來,阿元隨後拉著她的手,奮力一甩,這震撼的一幕,每個人頓時靜悄悄。
「你又不是我的誰,憑什麼干預我的交友。」歇斯底里的大吼,吼的大家心裡一震,阿元連忙要將小芬拉進帳篷,而……小芬再一次甩開了阿元的手。
自己與另外的好友站了起來走了過去,阿元對我們示意不用過來,嘆了口氣搖了搖頭,「我只是想要好好跟妳談。」
「談什麼?限制我的交友!?」語氣滿是不屑,「我只是想要妳融入大家。」
不屑得一笑,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。」,一個大男人哽咽地說著,問蒼天,也問自己,強忍著眼淚是最後的尊嚴,「為什麼!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,你沒忘記吧!」滿是嘲笑,我知情,這一幕也感到痛心,明明努力地付出,真心換來的卻是對方的絕情,小芬家人殘忍,而她何嘗不是。其他人不知道內幕,竊竊私語著,我看著阿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小芬打了手機,自己一人逕自離開了現場。
阿元走向大家,「對不起了!各位。」
鴉雀無聲,這情況甚是尷尬,也令人心疼,眼淚隨著起身的阿元滑落,他假裝沒什麼地拭去眼淚,「我離婚了,在結婚不久後。本來是想挽回,如今看起來像是在浪費時間。」阿元笑了笑。
「先回帳篷吧!」我說著,阿元想大哭吧,在心裡想著,其他人也跟著附和。
我跑出露營區去追小芬,其他人開始收拾這缺了角的露營體驗。
一台賓士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,副駕窗戶降了下來,是小芬。
「回去跟你朋友說吧!就到此為止,沒什麼好挽回。」,小芬表情很冷淡,毫無感情地說出如此殘忍的字句。
賓士揚長而去,我呆愣地看著車尾漸漸模糊到消失於視線中。
返回露營區的途中,心裡惴惴不安,阿元該怎麼辦,小芬最後的話到底該不該說呢?原話傳遞又或者……腦筋相當地混亂。
回露營區,阿元與大家一起在收拾,有人要我勸勸阿元回帳棚平復情緒,而當我才剛走近,阿元便阻止了我開口,「現在的我只是想找點事情做,以免陷入混亂的情緒漩渦裡。」,沒在說話,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處理自己情緒的方法,不介入是最好的策略。
那一日許久後,阿元消失於大家的視線裡,再一次出現的阿元已經登上了玉山。
隨後的幾個月,阿元不停攀登台灣各地的高山,雲海與日初看得讓人心曠神怡,有張照片出現了他,笑容燦爛地看著眼前雲海,貼文內寫道:深深呼了一口氣,久違的舒暢,那照片與文字,走了出來,不說大家心裡也懂。
不久後一張喜帖在家裡出現,母親說是阿元拿來,自己納悶,赴宴才知道是離婚宴,很特別,不只辦宴會的原因,就連主角也只有阿元一人。
「大家吃驚吧!不用擔心了,心裡還痛著,但已經沒那麼痛了。」
那晚,除了是離婚宴外,更是阿元一人獨處的心境發表,大家都笑了,阿元不停開著自己玩笑,這是真的看開了,只有真的看透與放下對於過去才有辦法如此幽默地調侃,如此大家也放心。
散會,只剩我與阿元。
「看到你恢復很替你開心啊!」
阿元喝了口酒,「真的不容易,畢竟這麼多年投入的情感要放棄談何容易。」
兩人都喝了口酒,話說不出卻都融進了酒裡,「兄弟,謝謝你的關心。」
「小事!」
「人太多時間將自己囚禁,忘記了外面有更寬拓的世界,說不痛了是騙人的,只是也不該將自己鎖在過去,不屬於自己的人事物勉強不來,數年的光陰已證明。」
說完,兩人同時微微一笑,人生不就是如此,不跌一跤,讓自己仰天長望,永遠不知道除了死胡同的前方,而還有廣袤的天空可以去。